Ezzuka_弓盔截稿

*以下对话发生在排除了一切客观外部因素的情况下。在灵魂存在的世界观下，也许肉体在“对话”这项活动中也该被算成外部因素……这样可以解释为什么谈话无论如何都不会发展成暴力冲突……以及某些原本不可能发生的谈话为什么会发生。

*本篇为《伪命题》系列之二，每次更新都会更换讨论的话题和讨论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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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林：你打算继续笑的话，我们就不讨论了。
贝烈格：为什么不？我们很久很久没闲聊了，感觉有几百几千年那么久。
图林：是吗？
贝烈格：是的。
图林：我就知道在阿门如兹那段时间你不快乐。
贝烈格：“不快乐”？不。“很难快乐”？是。但人和人在一起不仅仅为了快乐，或者说，你所选择的人、所选择的关系会赋予“快乐”全新的内涵。对我来说那个内涵就是你，我本以为在你有生之年以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那都会是你，至少大部分是。
图林：剩下的部分是森林、动物和弓箭？
贝烈格：是包围我们的世界，其中森林是我的起点和终点。
图林：……
贝烈格：我曾确信无疑，而我的远见对此未发表任何意见。
图林：你的远见，精灵的远见，到底是一种确实存在的能力，还是一个……比喻？精灵经常用的那种？
贝烈格：帮你回忆一下，你小时候对这件事的看法是“你不能总用这个借口！”。
图林：……
贝烈格：那时候它偶尔确实是借口，因为我尚未摸索出该怎么应付一个真正的孩子。
图林：……我几乎没察觉。
贝烈格：我知道。我也知道当你真的察觉到了的那几次，你悄悄帮我圆过去了。你始终是个好孩子——好人。
图林：那只是让结果更糟，因为你们精灵总相信“心”那一套，而忽视我所过之处留下了多少尸骨。
贝烈格：一个人待人的方式更多地取决于他原本就期望什么。
图林：如果精灵的远见是真的，那么他们就不该有什么“期望”。
贝烈格：假设我已尝试过，一万次里有一万次能射中百步内的目标，一万次里有五千次能射中百步外的。如是，当我开弓瞄准百步内的一名半兽人时，我“预见”自己能射中他，并且“期望”能射中；当那名半兽人在百步外，我“预见”自己可能射中也可能不，但“期望”能射中。
图林：可如果你的同伴被诅咒了，你必定射不中，还会误伤同伴。
贝烈格：当我选择他做同伴的时候，我的远见就失效了。
图林：你的远见明明在你做选择时发出了警告。
贝烈格：你记得啊。我以为那会儿你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呢。
图林：……
贝烈格：你说精灵总相信“心”，我只能告诉你，我本人不总相信“心”。以我存世千百年之见，大多数时候人们的想法都没单纯到能用“心”去概括的程度，更别提“相信心”了。只有极少数情况下，某一个念头会占据我，如此强烈而庞大以至于所有的智慧和经验教训都灰飞烟灭，唯余这颗“心”，我尽可以犹豫，但最终结果只有一个。你想知道其中一种——一次的情况吗，图林？
图林：……告诉我吧！有太多事，我本该听从你的。
贝烈格：那是一个夜晚，野地里一处山洞中，没有星星也没有树叶下的风声，四下的黑暗里都是亡命徒们粗重、不安的鼾声。我靠着洞壁坐着，一年的跋涉令我疲惫非常，而其结果，我本期望它将疲惫一扫而空，现实却正相反，此时此刻身心都亟需休息——但我做不到。而你，图林，那时已睡着了，在我寻找了整整一年、担忧了整整一年后终于再一次安卧于我触手可及处。我长久地聆听着你的呼吸声，却不忍心去看你，将目光投向洞口阴影中摇曳的荒草。
图林：……
贝烈格：就这样，一片黑暗中，我的心说话了：“若他在荒野中死去，我一定会后悔！我会一直、一直后悔……”
图林：……
贝烈格：这亦是远见。在必定无法承受的痛苦和或许可以承受的厄运之间，我选择了后者。那时我还告诉自己，也许我不仅能同你一起承受，还能帮助你克服它。
图林：……你没有。
贝烈格：是的。我不后悔，因而我的远见终归确实而有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