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zzuka_弓盔截稿

统一回复一下“画风突变”的问题。假设有三个许久不见的朋友A、B和C重逢了，决定坐下来聊聊，为了从易到难炒热气氛，一般不会上来就“你工资多少啊房子买了吗”，最保险的开场话题就是回忆一些过去共同经历过的轻松愉快的事，能一块儿哈哈大笑的那种。然而在B和C愉快地一唱一和的时候，原本口才出众、善于平衡人际关系的A始终“……”，即使B主动把话题抛给A，A的回答也十分勉强敷衍，完全没融入愉快的氛围中——那么对了解曾经的A的BC来说，很明显，A身上出事儿了，这天聊不下去了。
本系列虽然对时间地点都模糊化处理了，但“总之发生在原作故事后”的情报这里那里都有一些。本篇中的B——小熊，C——牙口，是或多或少知道A——大梅在泪雨后的所作所为的，但对于大梅最终变成了怎样的人，还需要小熊和牙口当面去见识和理解。
艺术作品中常见类似“你居然对自己的好友/亲人下手！你变了！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！”的台词。这类情节反应的是，人内在性格的变化是能通过他们对外的言行态度窥知的。出于包括并绝不限于此的原因，小熊对大梅——Maitimo，Maedhros，Fëanorian——甩出了那句话。——话是这么说，像小熊那样的人，就算完全凭直觉说了那句话，也毫不奇怪。
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什么需要解释了………
伪命题系列并不打算讨论出某个单纯唯一绝对正确的结论。即使参与讨论的某一方做了结论，然而由于他所基于的情报（他自己或其他讨论者提供的）是片面或者粉饰过的，或者他在分析情报的过程中带有强烈的主观，总之，就会导致他的结论有失偏颇。现实中的讨论亦如是，比起得出绝对的结论，因讨论而从别的视角看待问题、得到更多赖以思考的情报……更常见、稳妥一些。

Ezzuka_弓盔截稿:

*以下对话发生在排除了一切客观外部因素的情况下。在灵魂存在的世界观下，也许肉体在“对话”这项活动中也该被算成外部因素……这样可以解释为什么谈话无论如何都不会发展成暴力冲突……以及某些原本不可能发生的谈话为什么会发生。

*薛定谔的芬罗德的预言能力。

*作者除了全程尖叫“小熊/大梅/牙口你不按牌理出牌啊？？？？”没有派上任何用场。

*本篇为《伪命题》系列之五，每次更新都会更换讨论的话题和讨论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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芬罗德：这题目……

芬巩：嗯。

梅斯罗斯：……

芬罗德：仿佛是从最无聊的作文题目抽选箱里，由一个手气最无聊的学生抽出来的。

梅斯罗斯：手气无聊……

芬巩：抽不到最好的，也抽不到最差的，也抽不到最好玩的。不过，这题目是我抽，不，选的。

梅斯罗斯：……

芬巩：我拿到一大——摞题目，翻了一遍，其他的我都能猜到我们会怎么回答，只有这个，第一眼就觉得答不上来，就是它了！

梅斯罗斯：这不是你小时候做功课的习惯吗？先把第一眼做不出的跑来全问了，再去做剩下的。

芬巩：那是因为你实在太难逮到了。你的忙碌培养了我万事先难后易的习惯，多好啊。


梅斯罗斯：…………停下，Findaráto，别鼓掌了。

芬罗德：这挺可爱的，真的。

梅斯罗斯：这里年纪最小的是你。

芬罗德：我几乎没得到过“可爱”这种称赞。我十岁时，一个诺多男孩红着脸跑到我跟前，手上捧着被他攥了太久而七零八落的花环，白色还是浅蓝色的记不清了，说：“高贵的女士！唯有这样的花才配得上您的美丽端庄！”

芬巩：然后你大笑了整整一上午，笑得那男孩一路逃回了家。我扒在楼上走廊窗口看着，人们从走廊上经过，问我：“是谁在笑？”我回答：“是Findaráto！”于是他们摇摇头走开：“您准是把Turcafinwë殿下同Findaráto殿下看差了吧！”

梅斯罗斯：……

芬罗德：因为我美丽又端庄。

梅斯罗斯：……所以，当Tyelko申辩“都是Findaráto干的！不关我的事！”，他并未说谎。

芬巩：也许吧，但那会儿他也没干过几件好事。

梅斯罗斯：……

芬巩：别翻旧账啦，我们亲爱的大哥！你又没法把小时候的我们揪过来教训。来吧，让我们回到主题，老规矩年纪大的先来？

梅斯罗斯：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规矩？从来都是你们一拥而上，我忙着把抢成一团的你们扯开。尤其是你，力气大得一拽五。

芬巩：有我一份就少不了你的，每次我都拼两人份的劲儿啊！

梅斯罗斯：…………Findaráto，拜托了，别再鼓掌了。

芬罗德：关于这个，我有另一个故事。

芬巩：来来来！

梅斯罗斯：正题。

芬罗德：Ambarussa刚出生那会儿，Tyelkormo和Carnistir作了一首歌，使劲儿对着我们兄妹唱。

芬巩：我好像记得！那首特别傻、四四拍的？

芬罗德：“一家一家干大事♪二家二家跟着跑♪三家三家鼓鼓掌♪”

梅斯罗斯：……

芬罗德：Angaráto和Ambaráto差点冲过去揍他们。幸或不幸，他们被亲爱的Artanis拦了下来。她说：“Arafinwë家族的复仇，照Arafinwë家族的规矩来。”

梅斯罗斯：……

芬巩：我早说过Artanis是要成大事的。

芬罗德：于是接下来一个月，可怜的Tyelkormo和Carnistir落入了无数他们自己设置的陷阱中，出尽了洋相，而我们兄妹负责在边上鼓掌唱“一家一家闯大祸♪二家二家看好戏♪三家三家鼓鼓掌♪”。

梅斯罗斯：……我完全不知道这事。

芬巩：就是卯准那阵子没人管，Tyelko和Moryo才闹的。那时你刚当上祖父的助手，忙得家都不回；Kano正在澳阔隆迪同他的弦乐组曲搏斗；大伯和大婶带着Curuvo和Ambarussa住在城外的工坊。等你忙完回来，他俩已被Findaráto他们收拾服帖了——至少服帖了那么几天。

芬罗德：事实上，最终让他俩彻底安静的不是我们。

芬巩：哎？

芬罗德：Makalaurë回来了。出于同窗之谊，我把那首歌记谱递交给了我们可敬的音乐老师。

芬巩：……


梅斯罗斯：……我请求回到正题。

芬罗德：不妨把这些故事也算进正题。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，每每想起我都不由微笑。在我们的生命冷却、疏离之前，我们曾共享过。

梅斯罗斯：……

芬巩：嘿。

梅斯罗斯：……是的。那很好。

芬罗德：……

芬巩：……Maitimo，Maedhros，Fëanorian——你知道我爱你吗？

梅斯罗斯：

芬罗德：！

芬巩：你在我死后，听清楚了，死，就是这事，能承受死而复生的人还不能承受这个？你承受住了，不是吗？在我死后，你经历诸多改变诸多，最终怀抱这一切投身毁灭——却终究存续，作为我们的一员。你怨恨存续吗，Maedhros？

梅斯罗斯：是。

芬巩：敬坦白。真不容易。

芬罗德：我先离席比较合适？

芬巩：留下，在寻求宝钻的道路上牺牲之人。

芬罗德：好。


芬巩：现在，到这儿来，到挚交和血亲的身边来，我所爱的人。我看上去像是盲目的么？

梅斯罗斯：不。

芬巩：像是愚妄的么？

梅斯罗斯：不。

芬巩：像是被爱蒙蔽的么？

梅斯罗斯：不。

芬巩：像是不能看清你的作为，明辨其因果，断定其善恶的么？

梅斯罗斯：……不。

芬巩：那为何要在我面前隐藏你自己？这不正是你希望的么？不正是你投身毁灭之刻渴望得到吗？不正是你怨恨这不明不白的存续的原因吗？现在，看着我！我像是不能承受的么？


梅斯罗斯：不，但我拒绝。它们与你无关，事实如此，也理应如此。既然你想听实话——最疯狂的时候，我上一刻想着若你未死一切必不至于如此，下一刻又大笑起来：这条路终归要落入黑暗，在那时死了或许更好！

芬巩：

梅斯罗斯：我拒绝你的爱，Findekáno。如果有谁应当来审判我、应当回溯所有的黑暗，那也只有我自己。若存续的意义在于此，我将不再怨恨它。

芬巩：你——

芬罗德：——我本想鼓掌的。

芬巩：Findaráto……

芬罗德：我还有最后一个故事，有人想听么？

梅斯罗斯：……

芬罗德：那是在米那斯提力斯塔的地牢里。我失败了，没能保护我的部下和贝伦，我们被剥夺了武器，丢进黑暗的地牢里。索隆给了我们两个选项：供出此行目的，或死。他将我们关押在同一间牢房，每天牢门会准时开启一次，如果有人自愿走出去，牢门就会落下；反之，它会保持开启，索隆随后放入的饿狼会吃光所有人。

    在牢门第一次开启前，索隆给我们留了好几个时辰，以便我们中的任何人反悔。有时我会想，这位骗术大师没有他看上去那么聪明，供出一个直达死亡的答案和拖延时间等待转机之间，谁会选前者呢？我们很快就此达成了共识。于是，接下来漫长而黑暗的时间里只剩一项议题：谁先死。

    贝伦首先站了出来，他已绝望，且认为事起于自己。作为一个熬过多年追杀、杀死了成打的半兽人还刚刚得到爱情的人，他真是太容易绝望了。我拒绝了他，提名我自己，因我已在与索隆的争斗中失去了魔力，武艺又不如部下们……呼。我不能当着恩人遗孤的面说：一切真正的源头是我欠了你父辈们的债。我也不能当着誓死追随我的部下的面说：我早已预见终点，却仍带领你们踏上这道路。这一切是罪过吗？又是谁的罪过？是谁该受惩罚？我无法回答，而死亡会终结一切。

    可想而知，我的部下们无一愿意放弃他们无能的国王，争着要做第一个——只除了一人。冷静的艾德拉西尔，当我在悲愤中弃掷王冠，是他为我捡起了它，连同我作为国王的理智。一片争乱中，他忽然开了口：

    “谁给了你们错觉，让你们以为能像英雄般选择自己的命运？”

    “谁给了你们错觉，不得不看着同伴去死的人就有愧于死者？”

    众人尽皆哑然。他转向我，问：“谁给了您错觉，有任何人能凭愚忠和冲动走完这漫漫长路？”

梅斯罗斯：……

芬巩：……

芬罗德：此后种种蕾希安之歌中有部分记叙，那之外的部分，亲历者永不淡忘。轮到艾德拉西尔的那天，我隔着牢笼询问他：“爱和忠诚徒然将我们导向死亡，它们是错误的吗？”

    你们猜他怎么回答？“高贵的陛下！您的美丽端庄难道徒有其表吗？”

芬巩：！

芬罗德：嘘。我的故事说完了，始于生，终于死，尔后重逢。现在，拥抱彼此吧，亲族们，在漫漫长路之后。爱和忠诚本身总是好的。

梅斯罗斯：……

芬巩：我早就想这么做了。

梅斯罗斯：……唉。

芬罗德：虽然这不是菲纳芬家族的做法，但偶尔尝试也不坏。

芬巩：嘿！我可是看见了：我们兄妹和Tyelko他们在祖父花园里玩，正对花园的露台上一溜金脑袋，一二三四五一个都不缺。我刚想拉你们一块儿，你拖起弟弟妹妹转身跑了。

芬罗德：你们当时在为Turukáno的灯塔模型打架呀……

芬巩：哈哈哈！赢了哦！

梅斯罗斯：……Curvo不是真的想弄坏它，只是出于……天性，非要给它嵌上一块发光石。

芬巩：

芬罗德：

梅斯罗斯：……

芬巩：唉。让我听听，爱还活在这胸膛里吗？

梅斯罗斯：也许不了。

芬巩：你从有求必应转为一概拒绝了吗？

梅斯罗斯：很久以前便是了。

芬罗德：那也没什么，孩子们皆已长大。

芬巩：……敬生之伊始！

梅斯罗斯：敬生之终焉。

芬罗德：敬生之周而复始。